计时罗夜

接上文。

 

73.

 

优吉欧从这次的告白，老实说也的的确确是他自己意料之外的行为。虽然从各种角度来说，和桐人在一起的时候他的预测基本就没有准确过，但是本来打算藏在心里的话语，在看到桐人那双眼睛的一刹那就实在没有办法忍耐——或许是觉得，自己要是不说出来的话，那么可能再也就没有机会了。

 

——结果到最后还是逃跑了啊……

 

把围巾和手套挂在了墙上的衣架，优吉欧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把作业本从书包里掏了出来摊在桌子上，拿出手机插上耳机放起英文录音，坐在桌子旁刷刷刷的写起了在学校没写完的英语作业——如果心绪杂乱的话，就用做题的方式冷静下来吧——这是姐姐教给他的必胜大法。但是今天，原本只要写上作业就能平静下来的他却感觉浑身都不舒服起来。

 

——好烦躁。

 

——桐人他，不会不理我了吧？

 

——明天该不会还是摆出那张扑克脸对我……然后一句话都不和我说吧？

 

理所当然的吧。

 

被同性告白，这种反应才是最正常的——虽然很想相信桐人不会这么做，但是他着实没有十足十的把握。如果桐人对他真的没有任何感觉的话，做出这样的事情并不其奇怪，毕竟事情的起因在自己……

 

——可恶，头好痛。

 

在心里暗暗的骂了一句，优吉欧用拳头砸了砸自己的酸胀的额头。拿起旁边的发夹把刘海梳了过去，暴露在有点冰冷的空气里的感触让他稍微舒服了一点，但是一阵一阵的头疼依旧在不断的持续着。

 

——是昨天晚上没有盖被就睡着了冻着了吗？

 

——不妙啊，这个时候生病……

 

优吉欧站了起来，撑着自己的头开了门。姐姐还没有回家，他也没办法叫姐姐帮他拿药上来——虽然是不是感冒还没有确定，但是这么看，还是稍微吃一点药比较好。

 

这对姐弟虽然看起来很纤弱，但实际上都是身体强壮的类型，从小在家里帮忙干活锻炼出来的身体具有强大的免疫力，因此很少生病，也很少吃药，家里当然缺乏这方面的储备——优吉欧好不容易在柜子里翻出了几片好像还没过期的速效感冒药，借着晾水杯里温凉的水咽了下去。

 

——虽然不知道有没有效果，但是总觉得吃了后好了一点。

 

优吉欧拖着自己的身体爬回了二楼，一屁股坐进了椅子里，重新插上耳机，再次飞快的做起试题来。而这时候，手机的震动声吓了正处于集中状态的他一跳。慌忙选择了接听，那个熟悉的温柔的女声传进了他的耳朵里。

 

“优吉欧君？我是亚丝娜。我已经帮你联系上辅导的老师了。”

 

“啊，啊，是吗？那谢谢你。那个，老师什么时候有时间？”

 

用自动铅笔的笔尖轻轻磕着练习册有点劣质的纸，优吉欧想也不想的问道。而电话对面的亚丝娜沉默了一秒。

 

“怎么感觉你声音不太对？感冒了？”

 

“啊……有一点吧。没关系，没有大事的。”

 

“你多注意一点啊，要是生病了就别撑着了……明明和你分开时候还很正常的啊……嗯神代老师说，如果你愿意的话，每天放学都可以去汇文社找她。”

 

优吉欧半闭的眼睛猛然睁开了。他的嘴角挑起了一丝微笑。

 

“谢谢你了，亚丝娜。”

 

“不用啦……啊！爱丽丝在叫唤着肚子饿了，我去给她做饭，先挂了。”

 

伴随着女孩子的吵闹声，电话被亚丝娜挂断了。优吉欧看着手机，眼神稍微迷茫了一下，但是很快又露出了沉静的笑容。

 

——明天，就去找神代老师帮忙做短篇漫画分镜的辅导吧……

 

他轻松的这么想着，再度翻开了习题册。

 

但是，第二天他却没能在从床上爬起来。

 

74.

 

——搞什么啊！优吉欧那个混蛋……！

 

桐人焦躁的看了一眼身边空空如也的座位，难得的不耐烦的咂了咂舌头，用手撑起下巴盯着老师在黑板上写的他根本就读不进去的公式，最后还是一头倒在了书桌上。

 

这个以往让熬夜的自己沾上就能睡着的地方，如今却反倒让头脑变得清醒起来。最后还是直起身体，带着黑眼圈盯着老师的后背看，直到下课。

 

——之后，班级里流传着“桐之谷君今天居然没有睡觉，一直在听老师讲课，忽然觉得好可怕哦”以及“他的眼神就像看着仇人一样……老师惹到他了吗”这样的传闻，当然当时的桐人是完全不知情的。

 

结果，一整个上午优吉欧也没来。

 

一个人吃了午餐，等到了下午的课程，直到放学，优吉欧还是没来。

 

——稍微，有点担心。

 

——昨天我模糊的态度难道伤到他了吗？难道说他不打算再来见我了？这么大的打击吗？他会是因为这种事就不来上学的类型吗？

 

——但是……万一是出了什么事……昨天晚上他走的时候天都黑了，万一……

 

桐人的脑海里浮现了优吉欧被不良少年报复，或者是被车撞了之类的场景，但是越想越觉得离谱，不敢再接着想下去。

 

——既然老师没提，应该不是什么大事吧。

 

他这么说服着自己，把目光集聚在了那个笔记本上，不再去想优吉欧的事情。

 

在放学铃声敲响的时候，抓起书包的桐人踏着慢吞吞的步子走出教室的门。但是让他意想不到的是，门口还站着一个有着栗色长发，浑身透露着高贵和温柔气息的女孩子。

 

“亚丝娜？”

 

他惊愕的叫了少女的名字。亚丝娜闻声朝他轻轻一笑。

 

“我听说了哦，优吉欧君今天没来，桐人君就魂不守舍的，连最喜欢的觉都不睡了，午饭也没吃多少，坐立不安的样子有点吓人哦。”

 

简单的几句话把桐人一天的状态简单整理了出来——虽然很不爽，但是还是没有反驳的余地，桐人轻轻张了张嘴，然后把有点发热的脸扭到了一边。

 

“没，没什么吧，再怎么说也是画漫画的搭档……不过那家伙应该没什么事……”

 

“真的吗？”

 

亚丝娜没等桐人说完，便先行打断了他。

 

“昨天和他说话时候，你没察觉到他状态有点不对劲吗？而且我和他通电话的的时候——嗯，不要那么看着我，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请你放心——也觉得好像感冒了的样子。”

 

她停了停，伸出手抓住了桐人的手臂，把一张纸条放在了他的手心里，随即把桐人的拳头捏紧，将纸条牢牢包裹在了里面。

 

“去吧，椎名优吉欧同学的地址。”

 

75.

 

——真是丢人……

 

躺在自己的床上，优吉欧半张着嘴无力的闭着眼睛。

 

眼皮很沉，而且头疼依旧剧烈。全身的力气都像被榨干了一样，根本就没法坐起来。断断续续的睡着又清醒过来，吐了几回，才总算从40度的高烧中稍微退了下来。

 

——明明昨天还好好的……为什么说倒下就倒下了呢……

 

优莉香昨天回到家，就看到了趴在桌子上睡得正香的优吉欧。本来以为弟弟在偷懒想要骂他两句，但是刚刚触碰到他的皮肤，就被那冰凉的体温吓了一跳。

 

全身都像是冻在冰里一样冷，只有脸上热的惊人。因为搬不动弟弟，她只好立刻叫了最近的医生上门，医生给她的结果是，营养不良和休息不足导致的身体虚弱，再加上受了寒而导致的感冒——而他之前吞下的那几粒药明显已经过期了。

 

平时对这些事情看的很明白的优吉欧忽然冻着自己，精神恍惚，而且还吃了过期的药物——不论从那个角度看，都是极度不正常的事情，就算是优莉香也察觉到了不对劲的地方。但是看他现在那个脸色，她也没办法细问，只好向学校和自己公司请了假，然后留在家里照顾他。

 

椎名家的体质还有，虽然平时不生病，但是一旦病起来就会很严重。

 

看着优吉欧纤细而苍白的面孔和毫无血色的嘴唇，优莉香的心稍微揪紧了一下。她把吸饱了冷水的毛巾拧干，然后换下优吉欧头顶上已经有些温热的那条。

 

“小优……要是有什么事记得告诉姐姐哦。”

 

“嗯……”

 

听到没什么精神的声音，优莉香难过的皱了皱眉。

 

“有没有什么想吃的？我去给你做。”

 

“……什么都可以。”

 

优吉欧强行挑起嘴角笑了笑。优莉香则无奈的叹了口气。

 

“你从小就这样，什么都好……我去给你做点粥，你先好好躺一下吧。”

 

下楼的声音。

 

不知道过了多久，优吉欧在半梦半醒中听到了开门的声音，窸窸窣窣的脚步声，房门被推开的气流砸在脸上，一股带着深秋冷意的气息流了过来，让优吉欧皱起了眉头。

 

什么人坐在了自己床边，然后拿下了头上那条毛巾。之后又有一条滴着水的放了上来。优吉欧勉强抬起自己的手臂，一把抓住了那只还没来得及撤走的手。过分纤细的触感，让他一瞬间就反映了过来。

 

“……是你吗？”

 

沙哑的嗓音从自己口中吐出，软弱的连本人都觉得不好意思，而那个人只是沉默着，然后一个轻微而熟悉的声音，就这么传进了自己的耳中。

 

“嗯。”

 

是桐人的声音。

 

优吉欧没有再开口，而桐人也沉默着坐着陪着他。但是那只抓着桐人的手却没有松开。明明并没有用多大的力气，桐人却没有挣脱。两个人保持着沉默的状态，保持着这样的姿势安静不语着。

 

忽然，两个声音同时响起。

 

““昨天的事……””

 

随即同时陷入了尴尬之中。

 

“你，你先说。”

 

桐人慌慌张张的声音响起，他把先说的权利让给了病人优吉欧，而优吉欧只好——

 

“昨天的事……我有点莽撞了，说的有点突然，没有……考虑你的心情，对不起……”

 

讪讪而虚弱的道歉声。

 

桐人并没有说别的话。

 

“你昨天说喜欢我……是认真的吗？”

 

“嗯。”

 

虽然有点犹豫该不该这样说，但是优吉欧还是选择遵循自己内心的声音。而桐人轻轻叹了一口气，继续说道。

 

“……对不起，现在我没法给你答案。我想……你从亚丝娜那里也听说了吧，我其实对这方面一窍不通……也不明白什么叫做喜欢，所以，我没法给你答案……”

 

心中钝钝的痛了一下。

 

“嗯。”

 

“……现在的我，没有资格面对优吉欧的感情。”

 

那是虽然很细微，但是很坚定的声音。

 

“满脑袋都是漫画的事情，而优吉欧是我最好的搭档。我现在，真的离不开你，但是我不清楚这是什么感情……如果，我是说如果——我们能够实现自己的梦想的话……或许就能明白了，所以，对不起。”

 

“……真像桐人会说的话啊。”

 

优吉欧轻轻的松开了手，把苍白的手指放在了额头的毛巾上。

 

“……那么，我在心里喜欢你的话，你不会在意吧。”

 

他迎来了长久的沉默。

 

随后，桐人细微的，好像有点不好意思的声音再度响了起来。

 

“随便你好了，不过话说在前面，如果你表现出来的话，我绝对不会放过你。”

 

优吉欧闻言，心照不宣的露出了微笑。

 

“谢谢。”

 

“嗯……你的本子里有一个我挺喜欢的点子，是要在这里说还是到学校去说？”

 

“你啊……话题转的未免太快了吧。”

 

听到优吉欧含着苦笑的声音，桐人讽刺的回敬道。

 

“昨天你就是这么做的，所以现在没资格说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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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了两天没更是因为写参本文同时本来打算写个虐的但是莫名其妙就甜了起来的是怎么回事啊总之为了这些事抓狂的时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