计时罗夜

【20220505泉レオ/07:00】心间旋律

全文1.4w,时间在小雷自闭时期。泉第一人称。

一个双向暗恋,互相伤害又相互救赎的小故事。

提要:

三年级的春假后,月永雷欧便躲在家里不肯来上学,直至生日那天依旧闭门不出。在“DDD”中遭遇了巨大失败的濑名泉,主动到月永家中拜访,却并没有得到什么欢迎,之后,他才得知……

本文有大量cp脑的角色理解,废话多,有部分家庭言语暴力和小雷自暴自弃的表现,如果感到不适请立刻停止观看。


如果没问题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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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间旋律

 

01.

 

直至放学铃声响起,我仍然犹豫着拿不定主意。

时至暮春,北半球的阳光已然显现出执拗的热力,映照得傍晚的天空仍旧是一片蔚蓝,明亮到让人生厌。我撑着下巴望着窗外,任凭乱七八糟的想法在心中徘徊着,以至于没发现有人凑了过来,在我的后背上不轻不重地拍了一下。

“呜哇!”

我不由得从嘴里吐出一声惊呼,一转过头,才看到是同班的守泽千秋。他的脸上挂着比太阳还刺眼的灿烂笑容,一副很高兴的样子。

“濑名,又在发呆?要不要一起出去玩?商店街新开了游戏厅,我们都想去看看!”

他说的“我们”是几个同班同学——但是很抱歉,在春假后分了新班之后,我对新同学的兴趣几乎归为零,除了少数几个以前有过接触的人,基本上连名字都叫不出——当然,更别提和他们一起出去玩了。就这样,我摇了摇头。

“不,我就不去了……过后还有别的安排。”

这是撒谎。自从我在所谓的“DDD”上惹下麻烦之后,knights就被责令整改,名誉自然也是一落千丈。现在我们除了做点公益志愿活动,基本上没有什么像样的工作可言。守泽应该也知道这一点,不过他并没有戳穿我,而是说着“这样啊,那我们自己走了,濑名记得关教室的灯”便很体贴地离开了教室。直到这时我才发现,原来还在教室发呆的只有我一个人。

 

能做的事当然也不是没有。比如去自主训练——可八成会和司君撞个正着;或者去参加社团活动之类的。可我一早就和成喵打了招呼说过请假,现在跑过去反倒奇怪;当然了,我更加没有活动身体的念头。

其实老早便想过今天该怎么过——可真的到了这天我反而比想象中的还要忧郁。如果说给去年这个时候的我听,他肯定会觉得无比离谱且莫名其妙吧。一想到这里,我就觉得好笑。到最后还是收好了东西,按照守泽说的那样关好了教室的灯。

按理说,现在我就应该回家去了。调整一下忧郁的情绪,躺到床上一觉睡到天亮,连晚饭都可以省了。可是当摩托隆隆的引擎声传进我耳中的刹那,那种莫名的难过又浮现在了脑海里,好像有个橙色头发的影子出现在我的身边,好奇地抬头看着我似的。

 

——“哇,这就是濑名的摩托?我也好想坐坐看——濑名带我!”

那时候我们刚认识不久,那家伙忽然擅自决定把我当成朋友,然后像傻瓜一样跟着我到处乱转,或是数落嘲笑我唱歌走音,或是趴在我旁边写着乱七八糟的乐谱。那时候就是他自顾自地要和我一起回家,结果就看到了我的摩托,当时我是怎么回他的来着?

想不起来。但应该不会是什么好话——但那家伙第二天中午还是一如既往地找过来,抱着我让我分便当给他吃。他笑着把乐谱推到我面前,说名曲诞生了,濑名,你来帮我填词吧!

 

当我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的时候,我已经在敲着那家伙的家门,手上还提着刚从附近的甜品店买来的伴手礼。微妙的、带着一点苦涩的后悔又泛上心头,记忆中那家伙灿烂的笑容和眼前紧闭的大门仿佛重合在一起——

来这里又有什么用呢?我想着。我上次来见他的时候,是为了让他给文件盖章。那时候的他几乎没办法站直身体,只是胆怯地、可怜地瑟缩在自己的房门后面。他已经碎裂了、没办法再恢复了,我难道不是已经无数次确认过了吗?可为什么我还是来了?

我紧咬牙关,让自己的情绪平复下来,就在这个时候,眼前的这扇门被轻轻地打开了,一位女性带着一种麻木而平和的神情望着我,过了许久,才像是认出我了似的,露出了一点惊讶的神情。

“啊呀……是濑名君……雷欧的朋友,是吗?”

我们是朋友吗?我在心里问着自己,但还是勉强打起精神勾起笑容,朝她点了点头。

“不好意思打扰了。我是来找雷欧君的。”

听到雷欧的名字,她一下子露出了一点为难的神色,大概那家伙在这个家里也成了一道不想触摸的伤疤,让家人不太愿意提及吧。但她终于还是体面地允许我踏进了这个家门。雷欧君的妈妈转身回去坐到了餐桌边上,似乎是忘记了帮我找一双拖鞋。我就看见那家伙的家人正围坐在餐桌边上安静地吃饭。一家人正在吃着的晚餐也十分朴素,看不出来有任何特别的地方。唯一与寻常不同的是,就是今天餐桌的氛围也格外压抑,让我这个外人都感觉有些喘不过气来。

桌子旁没有摆雷欧君的碗筷,他的位置自然也是空的。我心下了然,再次说了一句“失礼了”,便忍着心中的不快,穿着袜子站在了地板上,那边雷欧的爸爸对我冷淡地点了点头,权当打了招呼,就把目光集中在了电视上;倒是妹妹琉可看到我,露出了有些惊喜的神色。她放下了碗筷快步走了过来,帮我找了拖鞋,又伸手接过了我手上提着的东西。

“欢迎光临,泉哥哥,你穿哥哥的拖鞋好吗?可能会有点小……”

“谢谢你小琉可,”我穿上的确有些小的拖鞋,抬头冲她笑了笑,只希望自己的笑容还不算难看,“你哥哥在房间里吗?”

“嗯……嗯,他还是,不肯出来,”小琉可赶忙朝我摇了摇头,随后一边小声说着,一边悄悄回头瞥了一眼爸爸,“泉哥哥,不要大声说哥哥的事,昨天爸爸朝哥哥发了一通火……”

我有些诧异,便又远远地看了一眼雷欧君的爸爸。在雷欧君“没有出问题”的时候,我也偶尔会来月永家做客,那时候伯父的态度很普通,也很和蔼——但想到雷欧君已经闭门不出将近半个学期之久,他父亲会变得焦虑也很正常吧。

在二年级的时候,雷欧君在回应我“不回家没关系吗”的提问的时候,就轻描淡写地提过他的家里有一些问题;可我着实没想到问题会恶化到今天这个地步。就在我想东想西的时候,小琉可发出了“诶”的一声。我低头看去,发现她正盯着我带来的伴手礼看个不停。

“泉哥哥,原来是为了这个才到这里来的,”小琉可抬头看了看我,和哥哥一样的新绿色眼睛里漾起了泪花,可她还是很努力地微笑着看着我,让我心里一阵酸楚,“谢谢你,泉哥哥……虽然不知道一会哥哥会说什么,但我想替他对你道谢。”

 

02.

 

我完全忍得雷欧君父母的无视和冷漠,因为这是我的罪有应得;但我完全没办法承受妹妹的这句谢谢,因为我清楚,我完全配不上、也不堪承受这句话的分量。于是,我像是逃避似的拿回我的伴手礼,垂头径直走到了雷欧君的房门前。

他的房门紧闭着,我并不知道他在里面发生了什么。小琉可说她哥哥白天的时候总是把自己关在里面,只有夜很深了,才偶尔会静悄悄地走出来,可很快又会躲回去。唯一的好消息就是在我上次来拜访之后,送进去的食物他多少愿意吃一点。小琉可说都是我的功劳。

我听了觉得难过的好笑,总觉得他好像卡夫卡笔下那只可怜的、变成虫子的哥哥,但又完全笑不出来。我轻轻敲了敲他的房门,可久久没得到什么回应。于是我杵在门前耐心地等。不知过了多久,那扇木门才微微开了一条小缝,一只绿色的眼睛望着我。

“雷欧君,是我,”我轻声说,“能让我进去吗?”

他盯着我看了一会儿,目光又向下迁移,可好歹还是没有关门。

“……今天,不需要训练吗?”

不,很长一段时间都不需要高强度的训练了——啊,看来他还不知道我在DDD上惹了什么麻烦——我恍然大悟后,忽然觉得松了一口气。就算可以在睡间他们面前逞强装样子,但我心里也不可能不介意自己犯下的错事。可雷欧君还不知道!希望他不要知道。

“嗯,今天休息……”我深吸了一口气,把手放在了门上,“拜托了雷欧君,我有事想和你商量……能让我进去坐坐吗?”

他迟疑了一下,可我知道只要我开了这个口,他最后一定还是会顺从我的要求的。月永雷欧就是这样——他就是这样无可救药地听我的话,所以才会沦落到今天的境地。他打开了仅容许我一人通过的缝隙,我就从中挤了过来。当我踩上他房间的地板的时候,他一下子又把门紧关、反锁起来——这样,我们就一起陷入了一片黑暗里。

屋子里没开灯,又紧紧拉着窗帘,把房间笼罩得一片漆黑。等适应了房间的昏暗之后,我才发现雷欧君的房间真可谓是一片狼藉。满地都是乱七八糟的、涂得漆黑一片的乐谱和各种纸团;床上的被子乱糟糟地堆着,书架上的书本也都掉在地上,这大概不是正常取用的样子,而是主人某次勃然大怒胡乱摔打的遗迹吧。

好在屋子里还算干净,也没有什么异味,大概是雷欧君喷了空气清新剂的缘故;可我总觉得这里有点淡淡的铁锈味,又或许是我精神洁癖作祟,让我的神经有些过敏。书桌上还放着和外面同款的今日晚餐,可完全都没有动过筷子的痕迹就是了。

“濑名想来找我商量什么?”

寂静忽然被沙哑的嗓音打破,我吓了一跳。才发现雷欧君毫无生气地坐在了地板上,把自己蜷缩成了一个小小的团。许久未剪的橙红色头发披散在肩膀上,总让我觉得他好像比之前还要更加瘦小了。看了一眼纹丝不动的晚饭,我把几乎到嘴边的“你最近有好好吃饭吗”重新咽回到肚子里。就这样,我深吸了一口气,把拿来的伴手礼放了下来。

“生日快乐,雷欧君……我就是想说这个。如果你还有胃口的话,要不要吃点蛋糕?”

 

说完这句话,我觉得我像是在病床前敲锣打鼓的人似的不知好歹。雷欧君从地板上抬起头来看了看我,脸上的表情丝毫未变,似乎我的话也并没有唤起他心里的什么欢喜。

“今天……哦,原来……”他嘟哝着,“……原来濑名还记得。”

怎么可能不记得。

听到他说这样的话,我的心就止不住地抽痛——本能让我恨不得马上抓住他的衣领摇晃,质问他到底怎么了。明明、明明反复强调这件事,非要让我记在心里的人就是你啊!

 

“我还有一个月就要过生日了,”雷欧君朝我凑了过来,两只眼睛亮闪闪的,“濑名会给我准备什么礼物?好期待啊!啊!我想吃煎蛋卷!”

虽然整理资料的时候早就看到了这条信息,我也的确思考过给他准备什么礼物的问题,可当事人直接伸着鼻子到我本人眼皮底下来要这件事还是让我有点不爽。于是我高高地抬起了自己的饭盒,躲开这家伙伸过来的筷子。他扑了个空,噘着嘴抬头看我。

“濑名小气!给寿星分一个煎蛋卷又会怎么样啊!”

“你的生日是一个月后,不是今天,”我严肃强调,“雷欧君,这已经是你这个月第三次忘记带便当了——父母用心给你准备了饭菜,这样不就全部浪费了吗?”

他悻悻然地坐下,继续啃他的红豆面包(向我借钱买的)。我用鼻子哼了一声,把便当盒重新放了下来,继续吃我自己给自己准备的午饭——毕竟这家伙就是这么粗心大意!总是忘东忘西,不吃上一点教训是不会长记性的。可当我夹起煎蛋卷的时候,发现他居然还在眼巴巴地盯着我看,活像一只没吃饱的流浪猫。

……我是有原则的人,可不能总是分便当给他!

对,绝对不能给!我点了点头。但雷欧君看起来确实有些可怜。像新叶一样碧绿的眼睛专注地望着我,好像少女望着心爱的恋人的背影。他手上还捧着啃了一半的红豆面包……想想这个人整天上蹿下跳,消耗的体力肯定多得要命,午餐只有这个红豆面包,真的能吃饱吗?他不会因为能量不足而昏倒在教室里吧,说不定还会因为饥饿而惹出大麻烦——到时候追究起来,说不定我也脱不了关系。

啊啊,怎么想,我都得为雷欧君的饿肚子负责!

得出了这个结论后,我认命地叹了一口气,把便当盒里的东西分了一半放在盒盖上,包括他一直觊觎的煎蛋卷——就这样推到了他的面前。

“算了,你吃吧,还是让你吃饱比较好!”

“濑名……你好温柔!”

雷欧君立刻变身泪汪汪的小狗,接过筷子大快朵颐,那样子实在是可爱到让人发笑。我撑着下巴看着他,不知不觉也笑了。

从那之后,我每天都带双份的便当上学——毕竟我的挫折教育还是宣告失败。不只是故意的还是无意,雷欧君再也没有自己带过便当。

 

至于他过生日时我送的礼物,应当是一支相当贵价的墨水笔,这家伙珍而重之地用了一个月,最后还是把它搞丢了。但这也都是很正常的事,我并没有把它放在心上。可出乎我意料的是,这家伙居然也不知从哪打听到了我的生日,当然,礼物是一首据说“以我为印象”的曲子;但他后来写了太多这样的曲子,因而这份礼物也不显得有什么特殊了。

我们两个曾经做过很多约定,可到最后都付诸东流。野心勃勃的事业付诸东流,雷欧君跌落了云端蜷缩在地板上,而我像行尸走肉一样继续恬不知耻地在学校存活着。

有时候我也在想,若是在当年,我能够多细心一点察觉到雷欧君一直承受的恶意,是否最后崩坏的就会是我们两个,那样我们谁都不用如此痛苦;或者说,如果我能再慎重一点对待雷欧君的感情,不那么轻率地提出“称霸天下”之类的愿望,就这样平凡地和雷欧君度过高中的时光,我们会不会比现在更幸福?

见他并没有想要拆蛋糕的意思,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也学着他的样子,在地板上坐了下来,雷欧君用几近无光的眼睛凝望着我,好像要把我的样子铭记到心里一样——这也是我一直逃避着不肯来的原因之一:我很难承受雷欧君这样的目光的分量。

事到如今,谁还能企望他再次回到学校去?我又怎么能张口去劝诫他?想到这里,我压制住奔涌着的难过,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这下,铁锈味似乎更加明显了。

“我听小琉可说,你和伯父吵架了。”

他的眼神移开了,好像在逃避我的目光。

“……没什么大事,小琉可喜欢大惊小怪,”雷欧君轻描淡写地说,“我是个废物,老爸看我不顺眼而已……是我的错,因为我写不出曲子……又不愿意上学……害他被迫在家里养一个废物,谁都不会觉得愉快吧。”

“这不是雷欧君的错,”我急促地说,“如果要说的话,也是我——”

“和濑名更加没有关系,当然,和别人也没关系,”雷欧君直接打断了我,“这都是我自己的问题……濑名想商量什么呢?难道说,knights的新歌吗……我会尽快写出来给你,再给我一点时间吧。”

我如鲠在喉,甚至到了说不出话的地步。他看着我,用几近恳求的、有些可怜的眼神打量着我,似乎我是来向他讨债的人,而他现在拿不出那么多款项出来给我。这种反应难道是应该出现在雷欧君身上的吗?但我不就是看到了吗,一次一次——一次又一次!

 

——“再给我一点时间……我马上就能写出来了。”

——“我一定能……对不起,濑名,我写不出来……对不起,对不起……”

有多少次我来看他,他流着泪摔打着东西赶我走,又紧紧抱着我恳求我不要走。他用笔戳着、用牙咬着自己的手,强迫自己在白纸上画出歪歪扭扭的音符。我只能拉住他让他不要再继续伤害自己,可我不能说我不需要你这样写出曲子来——因为如果我说“不需要”,他会沦落到更加可悲的绝望里。我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陷入沼泽,完全无法帮助他分毫。

雷欧君曾经也对我说过“为了家人着想,我还是消失比较好”,可当时的我并没有把这些放在心上。现在想来,那是不是他曾经对我发出的求救信号,可却被我无视掉了?

这么想来,最令人失望的,明明应该是我才对。

 

03.

 

而今雷欧君的手上,还是有着许许多多的新旧伤痕。有些是他用牙去咬出来的,有些是用笔戳的,我看到他手上多出的创口贴和绷带,便知他这段时间的精神状态并没有好到什么地方去。较之前段时间的改善,大概也就只有“吃了点东西”而已。

对这件事,我没有权利责备雷欧君的父母,毕竟我没有什么立场去说什么话。同样,我也没办法帮他走出这种状态……毕竟我自己的精神都处在岌岌可危的状况下,光是忍耐着不要放纵脾气对身边的每个人发火就已经很困难了。

也不知道鸣君、睡间和司君他们为什么会对我如此忍耐——当然,当初一个人把我的坏脾气全盘接下还能笑嘻嘻的雷欧君,也足够称得上是了不起了。

如果是平时,或许我就应该打道回府,在自责中度过一睡梦不安的一夜,然后继续按部就班地过着我的生活;但是今天对雷欧君而言是特殊的日子,我不想就这么回去。

“我说,雷欧君。我确实是想和你商量新曲的事,”我开口说,“可既然雷欧君没写出来,那就之后再说吧……但是好不容易来一回,希望雷欧君能弥补一下我的辛苦。”

我说完,便从地上站了起来。这个时候我的心里也打着小鼓,不知他究竟会如何回复。可让我惊喜的是,雷欧君居然真的抬起头来,朝我疑惑地眨了眨眼。

“弥补……我能弥补什么?”

“我答应过knights的人要尽快把新歌的歌词写好,可我现在都没什么头绪。那个叫什么来的,‘inspiration’还是什么的,以前一直是我陪你到处去找——今天想让你陪陪我。就当做没拿到新曲的补偿吧。怎么样?”

当然,你不同意也无所谓——我把这句话咽了下去,等待雷欧君的反应。我猜他八成会推拒掉,可出乎我意料的是,雷欧君只是微微皱了皱眉,好像真的在认真思考似的。

“……真的能帮濑名找到灵感吗?”

“这谁知道呢,兴许有吧,”我耸了耸肩,给了个模棱两可的答案,“如果雷欧君愿意用这种方式补偿我,就去洗洗脸,换身衣服吧。你总不想穿着家居服出门对吧?”

 

如果现在出去,就必须经过客厅,也就是得在家人的眼皮下路过才行——还得好好想些借口糊弄过去。雷欧君在我旁边窸窸窣窣地穿着衣服,我则是背对着他等。过了一会,他说“好了”,我转过头去,只见外套和衬衫松松垮垮地套在他身上——这是很久之前,我帮他搭配好一整套买下的私服,穿在身上应该刚刚好才对,现在却松松垮垮地套在身上。

他确实瘦了很多,我心想,不由得有点难过。但最后还是走了过去,帮他重新系好了衣扣。这时候我们离得特别近,因而雷欧君轻浅的呼吸一下一下地扫在我的下巴上。手指偶尔触碰到的肋骨硬邦邦的——以他现在这个样子,就算穿上我们knights的制服,恐怕也好看不到哪里去吧。

我们到底做错了什么,必须变成现在这个样子才好啊?

正当我胡思乱想的时候,雷欧君忽然靠过来紧紧抱住了我。他把头埋在我的肩膀上,用纤细的、却如同钳子似的有力的手臂紧紧勒住我的身体,瘦削身体上突出的肋骨硌得我生疼。我忍住马上就要流出来的眼泪,一边拍着他的后背,一边勉强张开口。

“怎么了雷欧君……害怕了吗?”

“有一点,”他带着哭腔说,“对不起,濑名。”

又是这句道歉。已经从他口中听过了无数次的道歉——完全不值得对我说的一句话,可他就是对我说了。因为不知作何回应,所以我只能呆呆地站在那里不动。直到雷欧君终于平复下来慢慢放开,我才牵起了他的手。

“有我在这里,所以没事的,”我说,“我们一起走出去。”

“不……我不想让爸爸看到,”他摇了摇头,低声说道,“要出去的话,从另一边走。”

正当我疑惑他难道还有别的出口的时候,他已经走到了窗前,慢慢地扯开了遮光窗帘。

夕阳的余晖已经散尽,映入窗户的只有皎洁的月光。纯白的昏暗光线,将雷欧君纤细的身影拉的老远,他将手指放在了窗户上,一口气把它拉的大开。

冰冷的晚风卷携着城市的气味涌进雷欧君小小的茧房里。他战栗似的打了个哆嗦,慢慢地爬上了窗框。我大概明白了他的意思,便硬着头皮跟着走到了窗前。向下一望,我的摩托正停在雷欧君窗下不远的空地。但这里毕竟是二层,和一楼也有着跳下去必然会受伤的距离。可正当我犹豫的时候,雷欧君已经翻身坐在了窗框上。

“我有时候会这样打开窗子,让风把外面的东西吹进来。”

“吹进来?”难得听到他一口气说这么长的、又不是带着哭腔的句子,我将手撑在窗框上,想着如何下去才能不被摔死,“会有东西进来吗?”

“会啊……比如雪啊,樱花啊之类的,”雷欧君淡淡地笑了笑,“一直在里面,时间的流逝感也好像停掉了一样。上次濑名来看我的时候,我才知道樱花已经开了。”

“我有提过这个吗?”

“不……是你送来的文件里夹着……”他嘟哝了一下,然后摇了摇头,“算了。总之我也从这里爬到过一楼顶层的遮雨棚,偶尔看看月亮什么的。跟我来吧。”

他一伸手把我拉上了窗框,随后自己灵巧地攀住了窗框,翻身挂在了窗外,轻轻松手,便随着一声轻响跳到了一楼的遮雨棚上——这身手,和他曾经在学校时的样子几乎一样灵巧。他让我在楼上等,一边自己从雨棚上跳了下去,一会就搬了一架梯子来。

“濑名顺着这个爬下来吧,跳遮雨棚对你来说难度大了点。”

虽然事实的确如此,可雷欧君的态度就是让人有点火大——这反而激起了我的一点逆反心理。在家宅了这么久的雷欧君能跳下来的地方,每天锻炼的我怎么就没可能?于是,我心下一横,学着他的样子挂在窗框上,可脚下没有着落的感觉还是让我慌张了起来。

“呜哇哇啊——”

“哦,濑名好厉害!”他好像挺惊讶,“不要害怕濑名!你放手就能跳下来了!”

“吵死了要是摔死了这世界就会失去我的美貌——雷欧君!真的不会摔死吧!”

我视死如归地放了手,砰地落在了雨棚上。脚底有东西可踩的实感让我些是些微放下了心,可马上我就发现了自己的愚蠢——这挡雨棚居然是有坡度的!我脚底一滑,到底还是没有站稳,直接趔趄着朝地面奔跑而去——

“濑名!”

我听到雷欧君发出了一声惊呼,可这时我已经跳下了雨棚——可就在这个时候,雷欧君居然朝我跑了过来,还愚蠢地张开手臂试图接住我——我一头栽了下来,直接砸到了他的身上,就这样,我们两个摔在了一起。

“你——你是笨蛋啊!”我怒吼着从他身上爬了起来,看着他平躺在地上气喘吁吁的模样,心里简直后怕,“这个高度就算掉下来也没关系吧——你怎么样,痛不痛?”

他摇了摇头,从地上支起身体,十分灵活地爬了起来。我帮他拍着身上的土,可雷欧君突然笑了起来。

我直起身来,看到他一边笑个不停,一边擦着笑出来的眼泪——他已经多久没有痛快淋漓地笑过了?应该有许久了吧?可现在这个在我眼前咯咯笑着的雷欧君,虽然眉宇里还有着令人在意的忧伤,可总算还是笑了——而看到他的笑容,我心里的那些阴郁似乎也烟消云散。

“真的好久没看到濑名这个样子了……果然濑名就是濑名,”雷欧君擦了擦眼睛说,“不服输的样子才是濑名。啊,虽然掉下来的样子很丢人就是了。”

“超烦人的,谁跟你一样像野猫似的爬来爬去——多给我几次练习的机会,这窗子我也是想翻就翻的!”

我一边说着自己都不太相信的逞强的话,一边拉起了他的手,把他拽到了我的摩托车边,把藏在车座箱里的备用头盔丢给了他。他在那边发出了“哦”的惊呼,而我故意不去理会,把自己的头盔戴好。

“坐上来,”我说,“是你答应要陪我的,总不能食言。”

“当然,答应了濑名的事我是肯定会做的……不过,坐濑名的摩托还真是头一回。”

我想起了先前他缠着要坐我的车,结果被我一口回绝的事,心里也不免有些抽痛——如果早知道最后会变成这样,我肯定不会……

“之前还载过其他人吗?”

他敲了敲头盔,挺随意似的问我。我不满地皱起了眉。

“怎么可能——我怎么会随便让别人坐我的车。赶紧上来,不要浪费时间。”

他哼了一声,听起来好像有点高兴。于是这家伙步履灵巧地跑了过来,翻身上了我摩托车的后座,用手臂紧紧地抱住了我的腰,几乎整个人都贴在了我的后背上。

“濑名号出发!”

“我可不是什么宇宙飞船啊!”

 

04.

 

摩托发出令人愉快的引擎声,划破了带着夜间微凉的晚风。我驾驶着摩托接连超过行速缓慢的汽车,只觉得心里有种说不出的畅快。

“呀吼——好冷好冷,濑名,你在我腰上栓一根绳子,能不能像放风筝一样把我放起来!”

在我身后站起身迎着冷风哇哇乱叫的,正是胡说八道的雷欧君。

“你会摔死!笨蛋笨蛋笨蛋!”

“哈?今天差点没摔死的人明明是濑名吧!”

“才不会摔死呢!你给我坐下来!”

我大声吼叫着,又将速度加到了顶点。雷欧君在我身后发出了一声惊呼,这对他来说可真算得上是难得——我不免觉得痛快,又让摩托风驰电掣地奔驰起来。

“濑名!”

他在我身后大喊着。

“我喜欢你!”

这句话的尾音被卷携进风里,似乎只是一句不需要我做出回应的表达。说实在的,我真的在他嘴里听过太多次这样的话了。喜欢、最喜欢了、爱你哦——雷欧君就是这样的性格,无论对什么人——哪怕是我这种性格恶劣的家伙,也能说出这样的话。他就是这么容易从别人身上发现优点并喜欢上他人的性格,我早就知道了。

给他分便当时会得到“喜欢”,穿上好看的衣服也会得到“喜欢”;一起在舞台歌唱的时候,他会在后台亲吻着我的唇角,在无人的空教室里,他一边在桌上的灰尘画着音符,一边和我聊着无关紧要的废话,然后突然抬起头对我说“我喜欢你”。

这家伙的爱随处可见,不止对我,对别人也是一样,对小猫小狗一样,对花花草草也是一样,还有天上的云、翻涌的海和吹过的风。但或许是因为很少得到别人如此直率的表达的缘故,只有我自己知道,当他说“我喜欢你”的时候,我确实有那样的窃喜、那样的愉快在生根发芽,这些久违的美好和幸福一丝一毫都牵挂在雷欧君的身上。我怎么可能不在意他呢?

可我是多怕他发现我的想法!如若雷欧君察觉到我在他怀抱友谊亲吻过来时心中怀揣的那些悸动,一定会害怕地远离吧——所以我摆出一副了不起的样子,假装自己不在乎他递过来的赤诚,故意说着“我不需要你廉价的爱”——

绕过花园,自己家的轮廓近在眼前。我把摩托就近停下,带着雷欧君一起下了车。他抬起头,大概才发觉到我带他来了什么地方,似乎不由得瑟缩了一下。

“今天我爸妈不在家,”我对他说,“跟我来吧。”

他还呆呆地杵在原地,好像不知道该作何反应。我伸出了手。等了许久,他才慢慢地将自己缠满绷带的手指放在我的手心。我反握了回去,拉着他一起进了家门。

家里空荡荡的并无一人。他却不肯坐在沙发上等我,而是一直跟在我身后转,大概是因为很不安。虽然有点麻烦,可考虑到他的状态,我还是默许了这个行为。

把冷冻米饭放进微波炉解冻,手脚麻利地切菜煮汤,煎炒、油炸。这些都是我平时做惯了的步骤,今天自然进展得无比顺畅。当我把做好的饭菜摆在餐厅的桌子上时,雷欧君朝我露出了吃惊的表情。

“……这就是濑名想让我陪你做的事?”

“怎么,不可以吗?”我坐在了桌子的一边,“说实在的,今天我的状态糟透了,所以必须得吃点什么东西恢复体力,才有那个脑力想歌词的事……雷欧君也陪我吃吧。”

这一桌子菜都是我爱吃的——反正雷欧君也没说过他有什么不爱吃的东西。虽然热量爆棚,但也只能这么做了。我夹起炸虾放在嘴里,几乎被刚出炉的油温烫到嘴巴。可面衣和酱汁就是最纯粹的好吃,好吃到让我几乎要流下泪来。

在我吃下一只炸虾的时候,雷欧君坐在了我的对面,迟疑地拿起了筷子。

“雷欧君,你就当被我骗了,稍微吃上一点什么——我也不会下毒害你。吃吧。”

他看了看饭桌上的菜,又看了看我,最后嘴角勾起了一点很难以言喻的苦笑。到最后,还是选择了一小块煎蛋卷放在了自己的碗里。

“说是让我陪你……实际上是濑名想给我过生日吧。濑名好温柔啊。”

“这当然是为了我自己,不过,也有给雷欧君过生日的原因在吧,”我抱起手臂,稍微眯起了眼睛,“毕竟好像有谁缠着我,非要我答应要每年都给他庆祝生日……虽然不知道他还记不记得这件事就是了。”

在我说完这句话后,雷欧君的眼睛猛地瞪大了。新绿色的眼睛顿时蓄满了莹莹的泪水。我慌乱着坐直给他拿纸巾,可他已经用袖子脏兮兮地抹掉了眼泪,夹起煎蛋卷,一鼓作气地塞进了嘴巴里。

“一定还记得,”他含混不清地嘟哝着,似乎在掩饰着声音里的动摇,“约好的事,怎么可能会忘掉呢!”

“可是他不肯吃我准备的蛋糕——虽然是路上随便买的。”

“一定会吃的,”雷欧君摇了摇头,“不是还在地上吗,会吃到一点不剩——呜,”他突然露出了为难的神色,“好像有点辛苦,可以找小琉可帮忙分担吗?”

我无奈地苦笑着摇头,心里又觉得好笑,只能转过头去盯着地板。

“笨蛋。”

“说别人是笨蛋的人自己才是笨蛋……”

“你才是——算了,”我叹了口气,“毕竟连礼物都没给你准备,就让你这一次吧。”

他扑簌扑簌地摇了摇头,一开始还哽咽着咽不下,一点一点地将饭菜送进嘴里,可后来就捧起饭碗狼吞虎咽起来,好像这么长时间从他身上消失的食欲又久违地出现了似的。我忍住自己想哭的冲动,拿起了一张纸巾,一边抱怨他把米粒粘的到处都是,一边擦着他的嘴角。

 

05.

 

那天的雷欧君难得地开朗了一些,甚至让我看到了一点曾经的影子。可我心里清楚,我今天做的事,其实只是像一层绷带一样盖住了他表面上的伤疤,但他内心深处的裂痕还远非我能够触及——可是,我也不知道怎样才能治好这道伤口,尽管它是我刺下的。

在吃完饭后,当我们一起歪歪扭扭骑着摩托到海边的时候,雷欧君用手提着他的鞋子赤脚踩在沙滩上,留下了一串串歪歪扭扭的脚印。我跟着他往前走,小心地绕开堆在海边的垃圾和废物——可过后就意识不到这些了。我的眼里渐渐地、渐渐地只剩下了雷欧君的背影。那是我稍微快走两步就能赶上的距离,只是我总觉得自己不应该上前,便还是这样亦步亦趋地跟着,任凭海浪一波一波地冲刷着脚掌。

但他突然停下来了。

橙红的头发披在肩上,随着海风的吹拂飘扬着。我在不远处停下了脚步,只望着他轮廓精致、又被月光染成一片银白的侧脸,不知自己应该做什么。

“……濑名,其实我想过死。”

他没有看我,只是淡淡地说出了这句话,却着实让我心下一动。我不知怎样回应,只能等他继续说下去。

“第一次是在checkmate的前一天……我这么说你会觉得很奇怪吗?”雷欧君忽然笑了起来,扭头看向了我,新绿色的眼睛莹莹地发光,“不是跟濑名讲过吗?我跑去让那些家伙在我的曲子和我本人之间二选一。其实那时候我隐约知道答案会是怎么样,所以在路过海边的时候,突然觉得大海好美,就像濑名的眼睛一样……结果不知不觉就走到了没过腰的地方了。我吓了一大跳呢,赶紧跑了回来。听起来挺好笑吧?”

完全不好笑。

我根本不知道你居然承受着这么大的压力,被这么多乱七八糟的想法折磨着,只是自顾自地沉浸在接连不断地胜利中感到喜悦,连自己中了别人的陷阱都无从得知!

如果你真的有这种想法,那都应该是我的错——

“还有一次,就是昨天……对,其实昨天我也偷偷溜出来了,在和老爸吵了一架之后,哎呀,人生真是说不清——明明我都已经做好了被所有人讨厌的心理准备,可真的被老爸叫了没用的废物之后,心里还是很感伤,”雷欧君朝我耸了耸肩,“所以昨天晚上我自己跑到这里来了。我一直、一直盯着大海,想着之前的那一回,可莫名其妙地,我又觉得大海像濑名,如果溺死在这里,岂不是就像是被濑名杀害了一样?濑名大概不会乐意的、就这样,我拿着濑名当借口,垂头丧气地爬回了自己的房间里。”

“这之后,我紧紧拉上了窗帘,一点点外界的事情都不想再知道了,只是痛恨自己拿濑名当做借口逃避自己的软弱……结果到了晚上,濑名居然真的来了我家,出现在了我的眼前。我才知道,原来时间真的是在流逝着——濑名一直都是濑名,一直都是这么温柔的样子。所以,不是我拿濑名当做借口,而是濑名救了我。”

所以。、

“濑名还爱我,让我延续下这条生命——”他笑着对我说,“就把它当做今年的生日礼物吧!”

 

在那之后。我骑车把雷欧君送回了家。这次则是乖乖使用梯子爬回到房间里。他好像累坏了,但是还是要切蛋糕。我们就借着月色切蛋糕——看着他给妹妹切了最大的一块,为父母均分了一半。我打开房门,帮他把分切好的草莓蛋糕拿出去。好在雷欧的父母和小琉可都还在客厅里。他们看到我端过来的蛋糕,一齐露出了些许惊愕的神情。

“谢谢泉哥哥,”小琉可反应最快,帮我把蛋糕拿到了桌子上,“抱歉啊,这种事都——”

“没事,我只是帮着拿出来而已,”我赶忙摆着手,“是雷欧君分的蛋糕,今天是他的生日。”

伯父伯母面面相觑,似乎为我说出的话感到了震撼。伯母起身望向了雷欧君房门的方向,可那边还是紧紧地闭着。但是她就是望着那扇门,看了许久许久。

我们沉默了许久,直到伯父拿起那块蛋糕,慢慢地开了口。

“濑名君……我家的儿子很不中用,但是不是个坏孩子,”他语调浑浊地说着,似乎也浸透了感伤和沧桑,“他从小就只喜欢作曲,不喜欢读书,他曲子写得好,我怎么也研究不懂啊,在学校里也总是交不到什么朋友……直到高中遇到了濑名君你。那时候他好开心啊,满嘴都是‘濑名’‘濑名’地说个不停——然后他突然变成了这个样子,我却什么都不知道……”

不应该对他大呼小叫的。为什么没能多和他聊聊呢?无论如何,他都是我的儿子啊——雷欧君的爸爸断断续续的说着不成调的话。而我直到这个时候才突然明白,原来这对平凡的、普通的父母,也为自己做不到什么而自责悔恨着。

可这并不是雷欧君的错。是胆小的、懦弱的、没能好好回应他的感情的我的错。

我深深吸了一口气。

“雷欧君是个比谁都善良温柔的烂好人……他只是钻进牛角尖出不来,他也比谁都需要家人的爱和关怀,”我摇了摇头,将心里的难过甩到了一边,“可是,他还能吃饭,还能笑,还能够表达自己的感情,他还没有彻底坏掉——如果没办法帮助他,至少应当支持他。”

“支持他?”伯父痛苦地问,“可那孩子只是在自我折磨——”

“或许这也是蝴蝶羽化的过程,”我勉强自己笑了笑,说着说服伯父、也像是在说服自己的一些话,“让他能好好休息、养好精神,保护着他的归处,守望着他的回归吧——我相信,总有一天,他一定可以振作起来的。”

 

06.

 

那之后,knights的工作渐渐忙了起来,我许久没有去过月永家。只是隐约听说他似乎去了海外,又好像偶尔会出现在国内的样子——总之,虽然没有回到学校的想法,但他的状态似乎在渐渐变好。或许,有一天他真的会回到我们身边……

直到六月的一天傍晚,我结束了当天的练习想要早点回家,却在门口撞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小琉可……?”

扎着蓬松发辫的女孩一看到我,便立刻小跑了过来。她翻找着书包,拿出了一个厚厚的信封,直接塞到了我的手里。

“哥哥从海外寄来的,”她迫不及待地说,“请泉哥哥过后再拆开吧!”

 

我把摩托停在了海边,拿着书包走下了堤坝,站在了先前那次我们曾到过的地方。

“啊。”

这就是雷欧君提到的,“差点没有死掉”的场所吧——想来如果那时我在身边,大概也做不了什么。往好一点想,说不定会骂他一顿把他拖回来,如果当时我的状态也很糟糕,和他一起往里走去……也是说不定的事。

可站在这里,迎着轻轻漂浮着的、带着微微腥味的海风,即便说起来显得有些厚脸皮,可我突然有点明白他为什么会突然想起我——在太阳还未悬挂在空中的时候,天和海都是一片蔚蓝,翻卷着的浪花透着银白,或许真的就是我在他心中留下的印象吧。

信封上没有署名。我拆开一看,只见是一摞乐谱。顺着乐谱轻轻哼唱,我便立刻感受到了这是一首浸润了海风气息的、以我为印象的曲子——以电吉他为主的编曲透着一股悠然的节奏感。

是那家伙写的曲子。

看着标题上写着的“Blue”,而在一旁标注的日期,正是雷欧君的生日!看到这里,我几乎要忍不住心中喷涌而出的情感。就这样,我把那几张乐谱重重地揉在胸口,朝着面前的、正在逐渐染上夕阳的橙红的大海,尽情地喊叫出声——

“亲手交给我啊,你这个笨蛋!”

向着夕阳、向着大海、向着不知在何处说着“最喜欢你”的那个人,我喊出了最深处的愿望。

 

07.

 

雷欧君的起名一向都是这么随意。他会给曲子起名为“Blue”,十有八九只是落下了这样的印象便随意写下。可我怎么可能什么事都只听他的话?

Starmine前夕,我终于从高温中暑的状态中缓解了过来。正当我坐着试图喘口气的时候,鸣君从外面敲门走了进来。他刚刚结束自己的solo曲表演,正催促我做好准备——但同时也说,现在睡间还在舞台上,如果我撑不住了,也可以让司君和trickstar的人先顶上。

“当然一直都很完美了,”我喝干了瓶子里的水,“怎么可能让新人出风头。你就洗干净脖子看着吧。”

“小泉还是这么血腥……是洗干净眼睛吧……”

鸣君叹着气摇了摇头,可应当也放下了心来,忽然,他好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稍微点了点自己的下巴。

“小泉的solo是新曲吧?诶,没想到你还有这种库存——交过去的时候倒是看到了标题,叫什么,ironic blue?是反讽的意思吗?有点奇怪呢,虽然感觉和小泉很贴就是了。”

“你在讽刺我性格恶劣吧,”我一针见血地指出了鸣君的真实想法——反正我也不在乎他到底是怎么看的就是了,“不过,这名字是我自己取的,就当你在夸我吧。”

“呵呵,是一首和夏日祭典很般配的乐曲哦~骑着摩托顺着海边兜风的感觉。”

我笑了笑,整理好了自己的服装,一步一步地走向了露天舞台的方向。此时睡间已经结束了表演,正带着慵懒的笑容和我击掌——而我感受到的,只有周围一片嘈杂、闪烁的灯光、波光粼粼的大海,还有远处天空中悬挂着的圆月。

没关系。我随时都是完美的。

我需要做的,只是把自己锤炼的优美尽数展现罢了。

为了让个不知道身在何处的家伙保留对我美好的幻想,我一定会在舞台上优雅地起舞。

就这样下定了心思,我拿起话筒,随着伴奏的旋律,唱出了我自己为自己谱写的歌词。

而仿佛就在这个时候……就像是幻觉似的,在距离舞台遥远、遥远的人群里,我好像看到了他那双新绿色的眼睛,正一如既往地、无比专注地凝望着我。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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